“要一碗青椒肉末面。”
晏帅是一名保安。每天,他都会到贵开路加油站对面一个黄色的早餐车吃早餐。因为这里一碗带哨子的粉面6块钱,比其它店铺便宜1到2块钱。
贵阳市平价早餐车还能走多远
街头常常能看到这样的黄色早餐车,贵阳市为平抑日益上涨的早餐价格,于2012年推出了平价早餐车。但这项惠民工程,因卖的东西不合贵阳人口味,自上街那天起,就一直饱受诟病,开业不到一年就有6成关门。2015年,政府部门不再插手平价早餐车,而是将其转入市场化运作。
意外的突围
贵阳平价早餐车调查
文/贵州都市报 记者 付松 图/贵州都市报 记者 刘婷婷
但贵州都市报记者最近调查却发现,政府放手后的平价早餐车,反倒活了。这到底是为什么?
早餐没有辣椒贵阳人不买账
说起贵阳的早餐,怎一个“贵”字了得。
5年前,晏帅和老婆从四川来贵阳看女儿。一次,他和老伴在一家早餐店吃面,每人花了6块钱,觉得太贵。他不理解,贵阳人的收入并不比成都高,但早餐价却高出成都一两块钱。
不理解的并不止晏帅。彼时,网上出现了不少争论贵阳早餐价格虚高的帖子,并引发热议。为了平抑日益上涨的早餐价格,从2012年开始,贵阳市政府推出100余辆惠民工程平价早餐车。
贵阳的平价早餐车已经自主经营,卖什么,几点关门自己说了算。
政府部门的初衷,是通过实施平价早餐工程,采取市场化运作和扶持政策相结合,由企业自主投资、自负盈亏,以独立经济体参与市场竞争,政府给予政策支持,引导平价早餐发挥稳定早餐市场价格的作用。
经过转包,这项惠民工程最终由贵州天天香餐饮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作为生产、销售方。当时,天天香公司成立了一个“中央厨房”,由承办企业统一配送,以低于市场15%的价格供应面包、热粥、包子等早餐品种,生意一度火热,许多市民也为这样的实事叫好。晏帅和老伴也经常到早餐车买早餐。但不到一年,多数早餐车遭到了冷遇,甚至关门。
在晏帅看来,遇冷的原因很简单,就是早餐车卖的东西不合贵阳人的口味。
黄燕(化名)是首批申请到早餐车的经营者之一。她说,当时平价早餐车主要供应豆浆、米粥、面饼、油条等北方口味为主的食品,平均售价约为2.5元。
“生意不好,主要是没有粉面和辣椒。”黄燕回忆说,早餐车刚推出时,大家图新鲜都排着队买,吃一两次还可以,久了大家都腻了,不喜欢了。关于这个问题,在启动仪式“试吃”上,就有市民提出“味道还可以,就是没辣椒”,建议平价早餐接地气。但直到早餐车营业1年6成关门,这一问题仍没有引起管理部门的重视。
黄燕的早餐车但由于生意不好,几度面临关门,但她都咬牙坚持了下来。
政府两次干预均以无果而终
为让平价早餐车走出困局,2013年,贵阳市将平价早餐工程建设实施主体由物价局变更为商务局。商务局经过调查分析,认为早餐车网点布局不合理,除了重新布局,商务局还换了配送公司,经营品种也进行了大调整,并尝试推出贵阳人钟爱的粉面品种,但早餐车的生意依然萎
靡不振。早餐车的布点从一些主要街道退守到次要街道
平价早餐车的遇冷,并没有阻止政府部门干预早餐价格的决心。2014年,贵阳市对彭记牛肉粉、蒋家肠旺面在内的3家早餐店进行试点补贴。有政府补贴,2家早餐店提供的5种粉面类早餐,在同等质量的情况下,单碗从8元降到6元。
在干预早餐价上,政府可谓花了大价钱。仅2012年,价调基金给予“平价早餐建设体系补助资金”预算为620万元,实际拨付400余万元。而3家试点平价早餐店的餐饮企业,在10个月内,政府补贴资金就超过百万元。
然而,贵阳早餐价格依然坚挺。2015年,商务局对外宣布,平价早餐车执行计划结束,平价早餐实行市场化,政府不再对平价早餐补贴,由经营者自主经营。
原本已试点补贴的几家肠旺面,都将价格从每碗6元涨到8元或8.5
元。除了官方干预早餐价,贵阳人小七在网上与早餐店老板打赌,开了一家4.5元的平价早餐平价店,向贵阳虚高的早餐价格发起挑战。刚开始,平价早餐店生意相当火爆,甚至出现排长队吃早景象。但好景不长,坚持不到一年,平价早餐店也同样夭折。
随着平价早餐的相继退场,在贵开路附近当保安的晏帅,只能每天到早餐店吃七八块钱甚至更高的早餐。
晏帅说,就算再贵,每天还得在外面吃,因为他和妻子、女儿都没在家吃早餐的习惯。
“回归”市场后早餐车活了
贵阳早餐价,为何“坚不可摧”?
刘仁智是贵阳市饮食服务行业商会会长。他说,八成以上原因是贵阳人的早餐都选择在外面解决。
有庞大的消费群体,贵阳的早餐业根本不惧怕提价后食客会锐减。贵州都市报记者调查发现,今年贵阳的早餐又提价了,每碗普遍在8—10元之间。在大营路、兴隆巷等路段,吃一碗猪脚粉面,价格甚至高达12元。
在早餐业一片涨声中,“脱离”政府后的平价早餐车,却活了。
黄燕就是一个例子。她说,之前早餐车卖的东西全由公司说了算,而且统一配送,品种单一,更为关键的是不合贵阳人的口味,所以每天送来的东西根本无法卖完,但剩下的东西也很难退回去,所以生意一直不好。
早餐车实行市场化,由经营者自主经营后,黄燕觉得机会来了。她买了一辆红色电动车,亲自进农贸市场买肉、姜葱蒜,每天晚上10点前在家做好哨子,第二天5点起床,骑车赶到米粉店,赶在市民上班前把粉面运到早餐车摆放地点,然后开门营业。
早餐车“接地气”的卖起了素粉、糯米饭,
甚至还有贵阳人的餐桌上常见菜肴辣子鸡、猪脚。
黄燕的早餐车,现在经营的品种涵盖软哨、脆哨、肉末、青椒肉末等粉面,素粉每碗卖4元,软哨每碗7元,远比市场价便宜。由于味道好、卫生,加上还便宜,所以很多附近上班的人都选择到她的早餐车吃早餐。
现在,她每天从凌晨开始一直要忙到下午两三点,平均每天要卖200多碗粉面,月入4000多元。黄燕说,和以前相比,现在收入好多了,比上班强。
和黄燕一样,在兴隆巷口、兴关路、大营路、黔灵山公园门口等路段经营的10家早餐车,生意都不错,每天都能卖一两百碗粉面,价格也普遍比早餐店便宜1—2元。
早餐车的经营也不再只限于提供早餐。有的早餐车除了提供粉面,还卖起饮品、烟酒,有的还在里面炸起洋芋颗,犹如一个杂货铺,什么都卖,只要能赚钱。
黄燕说,就算生意好转,但现在平价早餐车数量已经不多了,两城区最多不会超过30辆。这些早餐车并不都营业,在记者调查的近20台平价早餐车中,就有3台大门紧闭,上面还蒙上厚厚一层灰。但不管怎样,早餐车没有全部消声灭迹,部分依然立足市场。
除了平价早餐车坚挺外,“隐退”多年的小七,最近也放出话来,将继续开平价早店。目前,他准备开50个社区加工配送点,市民可以通过下载APP等软件,在家就能吃上肠旺面。
不管小七的平价店能否顺利开成,但晏帅和更多的市民,又能吃到早餐车的平价早餐了。
转让费高达三五万元
随着生意的好转,平价早餐车开始出现转让风波。
尽管运营公司一再强调,早餐车不允许转租转让,但在网页上,输入贵阳平价早餐车,就会跳出不少转让、转租的信息。贵州都市报记者调查发现,部分早餐车还存在层层转让,转让费从几千到上万元不等,而部分地段好的早餐车,转让费甚至高达三五万元。
黄燕说,她的早餐车因为路段好生意不错,曾有人出价3万转让,但被她拒绝了。
在兴隆巷和兴关路的两个早餐车,经营者都不是早餐车本人。他们都是从别人手里租的,每个月要交几百元租金。
除了租金,经营者还得向公司上交8400元费用。
黄燕说,这笔费用,公司说是餐车维护和管理费,但公司收钱后,什么都不管,全部都是靠自己维护和管理。更为关键的是,这笔费用每年都在涨,刚开始每个月才300元,现在涨到每个月700元。
“管理费涨上去了,早餐价也自然就会跟着上涨。”黄燕说,只有不交或少交费用,早餐车才能做到真正平价、利民。
采访中,不少早餐车经营者提出质疑,认为平价早餐车是政府推出的一项惠民政策,为什么公司要收这么高的管理费,“这且不成了公司牟取利益的工具?”
另外,早餐车经营者还提到水电不通问题。据了解,平价早餐车自上街那天起,就没有水电,使用的是煤气罐。经营人员说,用煤气罐贵点倒也不算什么,但没水清洗锅碗瓢盆太不方便,离家近的,就用桶从家挑来,远的靠在附近店铺借水用。
早餐车到底谁在管?
目前市面上还有多少早餐车在经营?能否转让和出租? 公司能不能收取管理费? 针对这些问题,记者两次来到贵阳市商务局了解情况,第一次工作人员称负责人不在拒绝接受记者采访,第二次负责人称早餐车管理、经营权在贵阳市旅游文化产业投资(集团)有限公司,具体情况要到公司了解。
随后,记者致电旅文公司,接线员说早餐车是集团下属酒店管理有限公司具体负责经营管理,要求去那边采访。
记者来到贵阳市旅游文化产业投资(集团)酒店管理有限公司,接待记者的工作人员称要向领导汇报。几分钟后,工作人员说关于早餐车需要商务局同意,否则领导不接受采访。
在黄燕与公司签订的经营合同和收据上,印章均为贵州斋亿坊餐饮投资管理有限公司。记者按照合同上留下的地址,来到贵阳市乌当区高新路278号,结果发现这里是一家食品加工厂。多次拨打座机,均提示欠费停机。
随后,记者通过全国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查询,显示该公司成立时间是2011年07月11日,住所一栏只留有贵阳市乌当区高新路,并没有具体号数。
在所有与平价早餐车有关的单位都低调不发声的沉默中,贵阳平价早餐车的路将何去何从?
惟有降成本才能真平价
政府干预早餐价,从2008年就开始了。在长达8年的时间,早餐价格仍然一路走高,现在政府不再插手,完全交给市场来调节。
贵州天筑律师事务所龙光洪律师说,根据《价格法》规定,国家实行并逐步完善宏观经济调控下主要由市场形成价格的机制。国家支持和促进公平、公开、合法的市场竞争,维护正常的价格秩序,对价格活动实行管理、监督和必要的调控。
贵阳市饮食服务行业商会会长刘仁智说,贵阳的早餐价确实比周边城市高,因此政府才出手干预早餐价格,这表达了政府对市民的关心。但仅靠平价早餐车或补贴几家早餐店,只是杯水车薪,根本不足以让贵阳的早餐价下降。
要解决贵阳早餐贵问题,核心在原材料上。刘仁智建议,应由政府部门牵头,在周围区县大量发展种养殖业,对种养殖户进行补贴,然后以低于市场价的方式直供早餐店,同时,还可以从国外引进一些免关税的食材。这样,餐饮店的成本降低了,价格自然也就降下来了。
当然,这当中难免有部分早餐店不降,但如果大家都降下来了,他们也就卖不动了,最后也会跟着降。
严肃思考:如果印度自愿并入中国,会发生什么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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