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地人一直不解,在贵阳的各种场所都会有一个完全相同的设备,那就是麻将机。其实,在全国范围内四川、重庆、贵州都如此,只是贵阳尤甚而已。蛛爷这期“蛛眼观娱”就来说说咱们贵阳老百姓最好的这个平民娱乐。
蛛爷是一麻迷,一周总要玩一两次,多数时候不为输赢,只图与朋友们一聚。一边一四七二五八,一边不着边际的神侃,暂时把普通百姓生存与生活的艰辛与劳顿放一放,寻一些轻松与短暂的忘却,感觉挺好。
贵阳市达高桥下打麻将娱乐的人们
有人说,蛛爷,这么宝贵的时间耗在麻将桌上不可惜了吗,做点什么或写点东西多好。一,蛛爷就是一落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草根,不需要只争朝夕的去追赶什么大事急事,时间没那么宝贵。只要一日三餐吃得下拉得顺,没个三病两灾子女不孝,也没个把像重庆某位官员那样的不雅视频在网上流传,就是份不错的日子。二,蛛爷不需要靠码字去维持生计。更没奢望若莫言那样去撞个诺贝尔文学奖。有天有位做教授的朋友说,蛛爷,你写东西的调调有点像莫言,好好写,争取去拿一个呗。草,此人把诺贝尔文学奖当诺贝尔瓷砖了,以为花几个钱就可以从红星美凯龙拉一车回来。
其实,作家里的麻将迷也不少,最著名的便是张恨水先生。他是作品最畅销的作家,有“中国大仲马”“民国第一写手”之称。上世纪30年代的北平,有五六家报纸同时连载张恨水的数篇长篇小说。每天下午两三点,就有很多读者在报馆门前排队,欲先睹为快。每天晚上9点,报馆来索稿的编辑便排队等在张家门口,张恨水低头在稿纸上奋笔疾书,数千字一气呵成,各交来人。甚至有一日,他坐在麻将桌上上了瘾,报馆来人催稿子,他左手打麻将,右手写,照样按时交稿。
张老先生算是一个写书麻将两不误的奇人。而蛛爷的麻友中的“奇人”就更多了,细数个子丑寅卯,博各位看官一乐。
我的幺舅曾是家族里唯一的老牌大学生,不知什么原因,一直生活在四川乡下。某一年他举家来贵州投靠我妈,我妈在区镇中学给他谋了一份代课教师的职位。幺舅是个麻将迷,没事的时候就到处约人搓麻,甚至不避讳与我这个小辈在一个桌上脸红脖子粗的战斗。
那时候我刚大学毕业,与幺舅在同一所学校任教。一次,幺舅与人搓麻,突然闯来几个公安把他们抓了,公安一拍桌子,这位家族里唯一的老牌大学生没绷住面子,屎尿拉了一裤子,然后,所有与他搓过麻将的人都被他一股脑全抖了出来,也包括我。
我妈那时挺生气也挺瞧不起他,见他就骂:“你看你长得牛高马大浓眉大眼的像李玉和,我呸!连自己的外侄也出卖,你就是一个甫志高!”自那以后,我从没听我妈叫过他名字,一律以一本小说《红岩》里的叛徒甫志高代之。其实,我后来劝过我妈很多次,不过是小事一桩,不要影响了兄妹情分。
当年,在我们乡场上有位名叫付三爷的人,开羊肉粉店的,他不仅羊肉粉可以做得十里闻香,而且人挺乐活儿。他是个文盲,但每次一见我,总对我说:“蛛儿,尽管三爷我不识字,但我也宁可像你一样做个老师。”尽管说三爷不识字,但是,麻将他打得溜熟。他的店铺不大,总共三张八仙桌,两张供客人吃粉用,一张靠里屋的是麻将桌。三爷打麻将不怕公安,因为他不赌钱,赌扣子,他老婆是个裁缝,有很多扣子。这街上也有几位陪他赌扣子的老头老太。平日里,有客人来,三爷就去灶前烫粉,客人吃上了,他又回到麻将桌上赌他的扣子。
有回我去三爷那里吃羊肉粉,他又说“不识字都宁可做老师”那话。我说三爷你不识字怎么做老师。三爷说我还是认识几个的。我顺手指着街对面供销社墙上贴的一张大大的通知问他,你认识最大的那两个字不?那个时期,流行写简化字,“通”字被写成了“中”字加一个走之底。三爷看了半天说:认识!那两个字认“过和”。我当时一嘴的羊肉粉全喷出来。
也就是那天,我从三爷烫给我的那碗羊肉粉里,发现了一粒羊屎。我们街上称羊屎为羊屎豆儿。我冲麻将桌上的三爷说:三爷你来看,碗里有羊屎豆儿。三爷丢下手中的麻将,端起我的碗,把那颗羊屎豆拿在手指上看了看,然后一下扔进嘴里,说:你这个屁娃娃,花椒都不认识还羊屎豆儿。
后来,三爷老了,把羊肉粉店传给了他儿子,他依然与那帮老头老太打麻将赌扣子。有次我回老家,去看三爷,问他:三爷,当年那颗东西,究竟是花椒还是羊屎豆儿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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